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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间大火 第17节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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葬店里,刘天朗十分窘迫,他一会儿坐在椅子上,一会儿起来,问店主能不能再便宜一点,做白活儿的生意人是会应付的,告诉他小老弟这个还怎么讲价呢?活人多花一点,以后怎么都能赚回来,死人受了委屈,你以后再赚了钱可是想要补偿都补偿不了了,再说你们定的这个就是我店里最便宜的了呀,无论这一辈子究竟过得怎样,上路总不能太不体面了,对不对… …

刘天朗被丧葬店的老板说得脸色涨红,额头上往外冒汗,皱着眉头搓着手,哎呀哎呀地好几声,说不出别的话来,又不知道该怎么办,我见不得旁人在我面前被难为成这样,偷偷地去了外面,查了自己手机银行卡里的钱,攒了六千多块,是想要买个小项链的,还想要去大连玩玩,估计这些计划又要搁置,我得再攒一点钱了… …

“我借你吧。”我回到店里跟刘天朗说,“我刚好有点,咱俩凑凑就够了。”

他抬头看我,对眼前的状况没弄明白或者不太相信一样:“你借我?”

“嗯。”

“不。不要… …不用。”他摇头,又低下头,蹲下去,不看我。

“别墨迹了。”我说,“这事儿得马上定。等不得。赶紧的,你把合同签了吧。”

“… …我没工作了,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你… …”天朗说。

“那个这倒是没什么… …你给我写个欠条,等你有钱了想着还我。再说了,我找不着你,还能找着你姑,你说对不对?“我说。

刘天朗犹豫再三,终于点了头,站起来在丧葬店老板拿出来的协议上签了字。他也没有跟我说句谢谢,我们转完了钱,他推门就走了,脚步匆匆,消失在夜色里。

“六千块?你借了他六千块?!”后来在社区办公室里,我把这事儿讲给同事们的时候,胡世奇的小耗子眼睛都快瞪圆了。

“六千多… …”我说。

杨哥仰着头在旁边帮着算账:“… …洋洋呀,你把自己两个半月的工资借出去了。”

“怎么了,我这事儿挺新鲜吗?”我看着他们。

实际上在社区工作的,包括张阿姨在内,但凡自己的日子过得不太紧绷,没有不往困难居民手里借钱的,每笔数目都不大,五六百块是常事儿,大部分是救急,事情过了人家就还了,有的还真是两三年都要不回来,这钱就当给了的。我们办公室里人人都有个小账本。杨哥最逗,家里有个初中生,开销大,他给自己定了一个规矩,借出去的钱不能超过两千块,什么时候账拢回来了,才能再借出去。

他替我心疼这六千多,摇头道:“哎,还是年轻,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,六千块说借就借,还不知道人家能不能还。”

“肯定还不了。”胡世奇道,“你就看着吧。”

两个月后,刘天朗把钱还我了,七千块,多给了我二百多,凑了个整。这时才打字跟我说了句谢谢。

没过多久他成了个老实人见了都要躲远一点的,难缠的人物。但在我面前,那一天的天朗就此定型,无论他幻化成什么张牙舞爪,虚张声势的模样,见了我都会像气球被戳破一样,现出真身:那个窘迫的,紧张的,多说一句话都会脸红,红到耳朵尖上的男孩儿,他自己也说,因为欠了我的债,钱上的债,人情上的债。

仍回到那一天的晚上,我看着天朗远远离开的背影,妈妈的电话忽然打上来,告诉我先把工作弄完吧,姥姥这边你不用着急过来了。

我吓了一跳问她什么情况呀?

“医生把血栓给通开了。你姥姥醒了。现在打滴流呢。”

… …

告假探亲的海军军官抱着家里的新生儿来社区串门,孩子贪睡,黑壮黑壮的,我比划半天还是不敢抱,袁姐抱着让我看,看了半天我说:“这不挺好的吗,我还当脐带绕脖是个多大的事儿呢。”

袁姐狠狠瞪我一眼:“你看,不知道别瞎说话。人家这小孩儿是正正经经地过了鬼门关的。以后肯定福大命大。”

“您要这么说,那我姥姥也是,三天之前被下了病危通知书了,现在好了,今早上就着小米粥吃香肠,还着急下地给我烙馅饼呢。”我说。

袁姐把孩子交到张阿姨怀里,张阿姨扁着嘴看看:“黑呀。但是鼻子挺高。挺有小老爷们样儿。看着脑门上的皱纹,以后学习能好。“——张阿姨讲话是个玄学,谁也不知道她究竟是贬你还是夸你。

我跟袁姐走到窗边,她轻轻地搂着我肩膀:“洋洋啊,按说咱们不该迷信,但是姥姥这事儿跟你可能也有关。”

我抬头看看她:“怎么讲?”

“你那天做了好事儿,是不是?你陪着刘天朗把他爸爸送走了。可能天上,或者地下… …反正就是那边儿,收够了人,就把咱们姥姥给你留下了。”袁姐向窗子外面看看,“我有的时候也想,咱们干这行,拉拉杂杂的事情那么多,忙,赚得也不多,有时候还得自己往外搭钱,但是你看,好事儿也不是白做的,也是给你自己积下来的。”

一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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