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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 出剑与否(4 / 1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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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边的,不值一提,相互试探,双方都在争取多看一些对方的心路脉络。高承也担心,看了我一路,结果都是我有意给他看的,他害怕输了两次,再输,就连争夺那把小酆都的心气都没有了。说到底,其实就是心境上拔河的小把戏而已。”他腾出一手,轻轻屈指敲击腰间养剑葫,飞剑初一缓缓掠出,就那么悬停在他肩头,难得如此温驯乖巧,“高承有些话也自然是真的,例如觉得我跟他是一路人。大概他认为我们都靠着一次次去赌,一点点将那差点给压垮压断了的脊梁挺直过来,然后越走越高。就像你敬重高承,一样能杀他,绝不含糊,哪怕只是高承一魂一魄的损失,竺宗主都觉得已经欠了我一个天大人情,我也不会因为与他是生死大敌,就看不见他的种种强大。”

竺泉嗯了一声:“理当如此,事情分开看,然后该怎么做,就怎么做。很多宗门秘事我不好说给你这个外人听,反正高承这只鬼物不简单。就比如我哪天彻底打杀了他,将京观城打了个稀烂,也一定会拿出一壶好酒来敬当年的步卒高承,再敬如今的京观城城主,最后敬他为我们披麻宗砥砺道心。”

陈平安说道:“不知道为什么,这个世道总是有人觉得必须对所有恶人龇牙咧嘴是一件多好的事情,又有那么多人喜欢应当问心之时论事,该论事之时又去问心。”

竺泉想了想,一巴掌重重拍在陈平安肩膀上:“拿酒来,要两壶,胜过他高承才行!喝过了酒,我再与你说几句妙不可言的肺腑之言!”

陈平安取出两壶酒,都给了竺泉,小声提醒道:“喝酒的时候记得散散酒气,不然说不定她就醒了,到时候见着了我,又得一通好劝才能让她去往龙泉郡,她嘴馋惦念我的酒水不是一天两天了。龟苓膏这件事情,竺宗主与她直说也无妨,小姑娘胆儿其实很大,藏不住半点恶念头。”

竺泉一口喝完一壶酒,壶中滴酒不剩。

只是她仰头喝酒,姿态豪迈,半点不讲究,酒水洒了最少得有两成。

陈平安无奈道:“竺宗主,你这喝酒的习惯真得改改,每次喝酒都要敬天敬地呢?”

竺泉气笑道:“已经送了酒给我,管得着吗你?”

陈平安望向远方,笑道:“若是能够与竺宗主当朋友,很好,可要是一起合伙做生意,得哭死。”

竺泉恢复神色,有些认真:“一个修士真正的强大,不是与这个世界怡然共处,哪怕他可以鹤立鸡群,卓尔不群,而是证道长生之外,他改变了世道多少……甚至说句山上无情的话,无论结果是好是坏,无关人心善恶。只要是改变了世道很多,他就是强者,这一点,咱们得认!”

陈平安点点头:“认可他们是强者之后,还敢向他们出拳,更是真正的强者。”

竺泉点了点头,揭开泥封。这一次就开始勤俭持家了,只是小口饮酒,不是真改了脾气,而是她历来如此:酒多时,豪饮;酒少时,慢酌。

陈平安转头笑望向竺泉,说道:“其实我一名弟子曾经说了一句与竺宗主意思相近的话。他说一个国家真正的强大,不是掩盖错误的能力,而是纠正错误的能力。”

竺泉笑道:“山下事我不上心,这辈子对付一个鬼蜮谷一个高承就已经够我喝一壶了。不过以后杜文思、庞兰溪肯定会做得比我更好一些,你大可以拭目以待。”她继而重重呼出一口气,“有些说出来会让人难堪的话我还是问了吧,不然憋在心里不痛快,与其让我自己不痛快,还不如让你小子一起跟着不痛快,不然我喝再多的酒也没屁用。你说你可以给京观城一个意外,此事说在了开头,是真,我自然是猜不出你会如何做,我也不在乎,反正你小子别的不说,做事情还是稳当的,对别人狠,最狠的却是对自己。如此说来,你真怨不得那个小玄都观道人担心你会变成第二个高承,或是与高承结盟。”

陈平安点头道:“可以理解这种看似人之常情的想法,但是我不接受。”

竺泉直截了当问道:“那么当时高承以龟苓膏之事要挟你拿出肩头这把飞剑,你是不是真的被他骗了?”

陈平安毫不犹豫点头道:“是的。所以我以后对于一位玉璞境修士在打杀之外的术法神通,会想得更多一些。”

竺泉追问道:“那你是在初一和小姑娘之间,在那一念之间就做出了决断,舍弃初一,救下小姑娘?”

陈平安还是点头:“不然?周米粒死了,我上哪儿找她去?初一,哪怕高承不是骗我,真的有能力当场就取走飞剑,直接丢往京观城,又如何?”他眯起眼,笑容陌生,“知道吗,我当时有多希望高承取走飞剑,好让我做我这么多年生生死死都没做过的一件事,但却是山上山下都极其喜欢、都认为是天经地义的一件事!”

陈平安伸手抵住眉心,眉头舒展后,动作轻柔地将怀中小姑娘交给竺泉,缓缓起身,手腕一抖,双袖迅速卷起。他站在剑仙之上,站在雾蒙蒙的云海之中,眼神炙热:“高承可谓手段尽出,真被他拿走初一,我就再无任何选择了,这会是一件极有意思的事情。竺宗主,你猜猜看,我会怎么做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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