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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 琢磨(3 / 1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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放下茶杯,问道:“当初在金乌宫,柳剑仙虽未露面,却应该有所洞察,为何不阻拦我那一剑?”

柳质清叹了口气,放下了已经举到嘴边的茶杯,轻轻搁在桌上:“拦下了又如何?没头没脑厮杀一场?没意思。在我跻身金丹之后,这么多年来,金乌宫剑修下山游历,靠着我这名字做了多少错事?只可惜我这个人不擅长打理庶务,所以觉得金乌宫雷云碍眼、厌烦那师侄道侣、不喜晋乐之流的桀骜晚辈,却也只能假装眼不见心不烦。”

陈平安点头道:“有此迥异于金乌宫修士的心思,是柳剑仙能够跻身金丹、高人一等的道理所在,但也极有可能是柳剑仙未能破开金丹瓶颈、跻身元婴的症结所在。来此喝茶,可以解忧,但未必能够真正裨益道行。”

柳质清听闻此话,笑了笑,又端起茶杯,喝了口茶,然后道:“先前在宝相国黄风谷,你应该见到我出剑。在北俱芦洲南方诸多金丹剑修当中,气力不算小了。”

陈平安想起黄风谷最后一剑,剑光从天而降。正是柳质清此剑伤及了黄风老祖的根本,使得它在确定金乌宫剑修远去之后,明知道宝相国高僧在旁,仍然想要饱餐一顿,以人肉魂魄补给妖丹本元。

柳质清缓缓道:“但是剑有双刃,就有了天大的麻烦。我出剑历来追求‘剑出无回’的宗旨,所以砥砺剑锋、历练道心一事,境界低的时候十分顺遂,不高的时候受益最大,可越到后来越麻烦。剑修之外的元婴地仙不易见,元婴之下的别家金丹修士,无论是不是剑修,只要听闻我御剑过境,便是那些恶贯满盈的魔道中人,要么躲得深,要么干脆摆出一副引颈就戮的无赖架势。我早先也就一剑宰了两个,其中一个该死数次,第二个却是可死可不死的。后来我便越发觉得无聊,除了护送金乌宫晚辈下山练剑与来此饮茶两事,几乎不再离开山头,这破境一事就越来越希望渺茫。”

这涉及他人大道,陈平安便缄默无言,只是喝茶。这茶水水运荟萃,对于关键气府壮大如江河湖泊的柳质清而言,这点灵气早已无足轻重,对于陈平安这位“下五境”修士而言,却是每一杯茶水就是一场干涸旱田的及时雨,多多益善。

柳质清正色问道:“所以我请你喝茶,就是想问问你先前在金乌宫山头外递出那一剑是为何而出,如何而出,为何能够如此……心剑皆无凝滞,请你说一说大道之外的可说之语,兴许对我而言便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。哪怕只有一丝明悟,都是价值千金的天大收获。”

陈平安举起一杯茶,笑问道:“如果我说了,让你了悟一二,你自己都说是价值千金的天大收获,结果就用一杯茶水打发我?”

柳质清微笑道:“你开口扬言多喝一杯茶,除了那点茶水灵气之外,无非是想要看清我画符、运气的独门手法,这算不算报答?”

陈平安摇头道:“一时半会儿我可看不懂一位金丹瓶颈剑仙的画符真意,而且事不过三,看不懂就算了。”

柳质清大笑,抬起手,指了指一旁的清潭和陡崖,道:“若是有所得,我便将还剩下三百年的玉莹崖转赠给你,如何?到时候你是自己拿来待客,还是倒手租赁给春露圃或是任何人,都随你。”

陈平安打开折扇,在身前轻轻扇动清风:“那就有劳柳剑仙再来一杯茶水,咱们慢慢喝茶慢慢聊。做生意嘛,先确定了双方人品,就万事好商量了。”

柳质清会心一笑,此后双方一人以心湖涟漪言语,一人以聚音成线的武夫手段开始“做买卖”。

一炷香后,陈平安又伸手讨要一杯茶水,柳质清板着脸:“劳烦这位好人兄有点诚意好不好?”

陈平安正色道:“句句是真,字字皆诚!”

柳质清大袖一挥:“恕不远送。”

陈平安想了想,一手摇扇,另外一只手掌一扫而过,从那几案上的符上沸水灵泉当中抓取些许泉水,在自己身前点了两滴,然后以此作为两端,画出一条直线,再以指尖轻点一端,缓缓向右边抹去,直至另外一端才停下:“不去看大,只看一时一地一些人。假设这条线便是柳剑仙所在的小天地,那么柳剑仙是金乌宫土生土长的修士,心性在此端;而金乌宫风俗人情心性,有剑修心性在此、在此,也在此,不断偏移,远离你之心性;更多的剑修,例如那性情暴虐的宫主夫人、行事跋扈的晋乐,还是在另外一端扎堆。而柳剑仙在金乌宫修行便会觉得处处碍眼,只是你境界够高,辈分更高,护得住本心,但也止步于此了,因为你一心练剑,登高望远,一心欲要以地仙修士为自己磨剑洗剑,懒得去管眼皮子底下那些鸡毛蒜皮琐碎事,觉得虚耗光阴、拖泥带水,对也不对?”

柳质清轻轻点头,正襟危坐:“确实如此。”

陈平安再次抬起手指,指向象征柳质清心性的那一端,突然问道:“出剑一事,为何舍近求远?能够胜人者,与自胜者,山下推崇前者,山上似乎更加推崇后者吧?剑修杀力巨大,被誉为天下第一,那么还需不需要问心修心?剑修的那一柄飞剑,那一把佩剑,与驾驭它们的主人,到底要不要在物、心两事之上皆纯粹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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