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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章 此中有真意(5 / 1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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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将陈平安从镜面一头打到另外一端,说生死之战,做不到舍生忘死,去记住这些有的没的,不是找死是什么。所幸这一拳,与上次一般无二,只砸在了陈平安肩头。

浸泡在药水桶当中,白骨生肉,算得了什么遭罪,碎骨弥合,才勉强算是吃了点疼,在此期间,纯粹武夫守得住心神,必须故意放大感知,去深切体会那种筋骨血肉的生长,才算有了登堂入室的一点小本事。

渡口建造了一栋粗糙茅屋,陈平安如今就在那边疗伤。

李二觉得自己喂拳,还是很收着了,不会一次就打得陈平安需要休养好几天,哪怕每天给陈平安疗伤,还是攒下了一份“余着”的疼痛,第二次喂拳,伤上加伤,要求陈平安每次都稳住拳意,这就等于是以逐渐残破的武夫体魄,维持原先的巅峰拳意不坠丝毫。

李二没说做不到会如何,反正陈平安做到了。天底下没那么多复杂的事情。

至于换成别人,如此喂拳行不行,李二从来不想这些问题。一来他懒得教,再则同样一拳下去,陈平安可以没有大碍,不耽误下一次喂拳,寻常人就是个死,还教什么教。

李二没有说陈平安做得好与不好,反正最终能吃下多少拳,都是陈平安的自家本事。

李二撑船到了渡口,陈平安已经挣扎起身。

李二说喂拳告一段落,欲速则不达,不用一味求多求重,隔个三两天再说。何况他得下山去铺子那边看看。

陈平安询问自己休养过后,能不能去山脚住个一两天。

李二笑着说:“这有什么行不行的,就当是自己家好了。”

李二率先下山。陈平安蹲在渡口旁边,忍着不只在体魄伤势更在于神魂激荡的疼痛,轻轻一掌拍在船头,小船骤然沉入水中,然后砰然浮出水面,这一去一返,船内血迹便已经清洗干净。他这才去往茅屋,还得提水烧水,每走一步,都是煎熬。

第二天清晨时分,陈平安换上一身洁净衣衫,也下了狮子峰。

布店刚刚开门,陈平安去吃过了一顿早餐,便帮着柳婶婶招徕生意,看得妇人大开眼界,竟是跟一个晚辈学到了好些生意经。

一些个原本和妇人吵过架黑过脸的街坊邻居,如今路上瞧见了妇人,竟是多了些笑脸。

妇人一边喜欢,一边忧愁。这么好的一个后生,怎么就不是自家女婿呢?

于是当李柳姗姗来迟,回到家中时,就看到了那个正和客人们热络卖布的年轻人。

李柳愣了一下。

她刚跨过门槛,娘亲便偷偷伸出两根手指,在她纤细腰肢上轻轻一拧,倒也没舍得用力,到底是女儿,不是自己男人。妇人埋怨道:“你个没用的东西。”

李柳笑眯起眼,柔柔弱弱,到了家中,她从来是那逆来顺受的李槐姐姐。

有了陈平安帮忙揽生意,又有李柳坐镇铺子,妇人也就放心去后院灶房做饭,李二坐在小凳上,拿着竹筒吹火。

趁着店里边暂时没客人了,陈平安走到柜台旁边,对那个站在后边打算盘的李柳轻声说道:“好像让柳婶婶误会了,对不住啊。不过李叔叔已经帮着解释清楚了。”

李柳抬起头,笑道:“没事。”

陈平安松了口气。

陈平安犹豫了一下,放低嗓音,笑问道:“能不能问个事儿?”

李柳轻轻打着算盘,对着她娘亲笔下好似一部鬼画符的账本,算着布店这些日子的收支细目,抬头微笑道:“林守一和董水井,我都不喜欢。”

陈平安有些惊讶,本以为两个人当中,李柳怎么都会喜欢一个。只不过喜欢谁不喜欢谁,还真没道理可讲。

李柳笑问道:“之所以没有留在狮子峰上,是不是觉得好像这么个谁也不认得你的市井,更像小时候的家乡?觉得如今的家乡小镇,反而很陌生了?”

陈平安斜靠柜台,望向门外的街道,点点头。

李柳不再说话。

沉默片刻,李柳合上账本,笑道:“多挣了三两银子。”

陈平安依旧斜靠着柜台,双手笼袖,微笑道:“做生意这种事情,我比烧瓷更有天赋。”

李柳问道:“清凉宗的变故,听说了?”

陈平安点点头:“乘坐渡船赶来狮子峰的路上,在邸报上见过了。”

吃过了晚饭,陈平安告辞上山,没有选择在李槐屋子休息过夜。

妇人幽幽叹息,转头见李柳没个动静,用手指一戳闺女额头:“犯什么愣,送人家一程啊。”

李柳望向李二,李二不动如山。

妇人哀叹一声,念叨着:“罢了罢了,强扭的瓜不甜。”

李柳嫣然一笑,李二咧嘴一笑。

妇人瞪了李柳一眼:“李槐随我,你随你爹。”

陈平安到了狮子峰之巅,走过了山水禁制,来到茅屋,闭目养神静坐片刻,便起身去往渡口,独自撑篙去往湖上镜面,脱了靴子留在小船上,卷了袖子裤管,学那张山峰打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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