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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 无声处(4 / 1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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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还没有真正长大。”

裴钱“嗯”了一声,道:“我是不懂这些,可能以后也不会懂,我也不想懂。”

在南苑国那个不被她认为是家乡的地方,爹娘先后离开的时候,她其实没有什么太多太重的伤感,就好像他们只是先走了一步,她很快就会跟上去,可能是饿死、冻死,或者是被人打死。但是跟上去又如何?还不是被他们嫌弃,被当作累赘?所以裴钱离开莲藕福地之后,哪怕想要伤心一些,在师父面前,她也装不出来。

但是崔爷爷不一样,他是除了自己师父之外,裴钱真正认可的长辈。

一次次打得她痛不欲生,要是胆敢嚷嚷着不练拳了就打得更重,还说了那么多让她心比伤势更疼的混账话。

可是裴钱如今知道什么是好,什么是坏了,甚至根本不用她的双眼去偷看人心。

崔东山仰头望向夜幕,马上就要中秋了,月儿团团圆。崔东山轻声道:“所以先生一直不希望你长大,不用太着急。长大了,你自己就会想要去承担些什么,到时候你师父拦不住,也不会再拦着你了。还记得当年你师父离开大隋书院的那次分别吗?”

裴钱使劲点头,黝黑脸庞总算有了几分笑意,大声道:“当然,我可开心哩,宝瓶姐姐更开心。”

崔东山跟着笑了笑,自问自答道:“为什么要我们所有人合起伙来,闹出那么大的阵仗?因为先生知道,可能下一次重逢,就无法再见到记忆里的那个红棉袄小姑娘了,腮帮红红,个儿小小,眼睛圆圆,嗓音脆脆,背着大小刚刚好的小书箱,喊着小师叔。只靠眼睛,是注定再也见不着了。这就是大人们不可言说的遗憾,只能搁在自己这儿,藏起来。”

崔东山指了指自己心口,然后轻轻挥动袖子,似乎想要赶走一些烦忧。

真正忧愁,只在无声处。

“这些烦人的事情,本来都是长大以后才会自己去想明白的事情,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听一听,至少知道有这么一回事。

“我爷爷就这么走了,先生不比我少伤心半点,但是先生不会让人知道他到底有多伤心。

“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,为什么你师父喜欢将那些用过的笔、穿过的草鞋、不值几个钱的瓶瓶罐罐,都一件一件收起来?因为他从小就习惯了生离死别,一直在目送别人远去,无法挽留很多人和事,那么能够留下来的就尽量都留下。其实不单单是先生,我们所有人都会经历各种各样的分离,只不过往往过去就过去了,远远不如先生这般放在心里,长长久久,关起门来,仔细藏好,不为人知。”

裴钱转过头,揪心道:“那师父该怎么办呢?”

崔东山笑道:“我方才不是说了嘛,先生习惯了啊。”

裴钱站起身,嚷道:“这样不好!这样不对!”

崔东山默不作声,后仰倒去。

裴钱一路狂奔下山,去往竹楼,发现师父一个人坐在石桌前,桌上放了两壶酒,还沾着些泥土。师父并没有喝酒,他挺直腰杆,双手握拳,轻轻撑在膝盖上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
裴钱站在原地,大声喊道:“师父,不许伤心!”

陈平安转过头,笑道:“好的。”

裴钱看着这样的师父,就像她师父,年少时看着斗笠下那样的阿良。

陈平安站起身,搬了两张小竹椅,跟裴钱一起坐下。

陈平安轻声道:“裴钱,师父很快又要离开家乡了,一定要照顾好自己。”

裴钱点头道:“师父也要照顾好自己!”

陈平安微笑道:“不是师父吹牛,单说照顾好自己的本事,师父是天下少有。”

裴钱双手提起屁股底下的小竹椅,挪到离师父更近的地方。

一大一小,一起看着远方。

这一天,陈平安金身境。

弟子裴钱,即将成为世间最强的第四境。

师徒二人的坐姿、神态、眼神,如出一辙。

崔东山过来落座,一桌三人,师父弟子,先生学生。

崔东山弯腰伸手,拿过那壶曾经埋在竹楼后面的仙家酒酿,陈平安也拿起身前酒,两人分别一口饮尽。

陈平安以手背擦拭嘴角,问道:“什么时候离开?”

崔东山笑道:“学生其实就没有离开过,先生身在何方,学生便有思虑跟随。”

深沉夜色里,少年笑得阳光灿烂。

陈平安转头望向裴钱,道:“以后说话别学他。”

裴钱一头雾水,使劲摇头道:“师父,我从来没学过他啊。”

崔东山伸出大拇指,裴钱双臂抱胸,尽量拿出一些大师姐的气度。

陈平安说道:“对陈如初,你多费心,千日防贼,最耗心神。”

落魄山距离龙泉郡城还是有些路程,虽然陈如初早早拥有了龙泉剑宗铸造的剑符,可以御风无忌,但是她买东西,喜欢货比三家,十分细致,有些物件,也不是去了郡城就能立即买到,可能需要隔个一两天,于是她早早就用自己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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