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节(3 / 3)
中心的权贵之气,本来就是令宋竹极为反感,此时她所不信的,倒还不是萧禹忽然发火,而是萧禹居然也是这么一个富贵习气很重的人。她甚至觉得对他很感陌生,仿佛从来都不认识他一样。
也就是到了此时,她才发觉,原来不知不觉间,她已经把萧禹当成了一个可以信赖的兄长,就和亲哥哥一般可靠体贴,甚至由于宋栗年岁大了,外务众多的关系,如今在她心里,萧禹是比亲哥哥还要更亲近的人……亲人薄待她、误会她,她不怕,她可以解释,可以赔罪,宋竹在亲人跟前是没什么脾气的,否则如何能挨得过二姐那惯常的冷言冷语?可她不能接受的是,原来萧禹一直有这么一面隐瞒着她,原来她也许一点也不了解萧禹……这份说不出的疏远,才让她心中若有所失,赌气般地说出了刺痛萧禹的那么一句话来。
可,见到萧禹面上的痛楚,宋竹却是立刻就后悔了:难道她要和萧禹站在这里你一句我一句的互揭疮疤?那他们俩和村夫村妇又有什么区别?这件事摆明了,萧禹是见到她对李师兄笑了,又邀他一道来射箭,仿佛原来也要和李文叔射箭,因此上了情绪,虽然说话过分,但到底也是恨铁不成钢,终究是为了维护她,为了她好……
然后萧禹就说了那一句‘我看错你了’,他面上的失望之情,一下就勾动了宋竹勉强压抑着的情绪。
……然后就没有然后了,萧禹有脾气,宋竹难道就没有?只是她家教严格,而且又有宋苡这么个姐姐,对于善意责备的忍耐力要比萧禹更强一些而已,此时萧禹一句话触到了她的逆鳞,她若不走,简直怕自己要发箭射他。
直到走回女学,回家吃过晚饭,又对着灯火发了半日的呆,感到了脑后那货真价实的疼痛,心底的委屈,方才是缓缓地、慢慢地泛了上来,宋竹摸了摸脑后的包,心里想道:“连我家里人都没这样打过我……”
她忽然感到了一股由衷的委屈,不是不服气,不是恼恨,就只是委屈——萧禹是没错,可她又何曾做错了什么?为什么是她得了个肿包?
再想想自己当做亲哥哥一般看待的萧禹,原来是这般陌生,还有这么样的一面,这委屈顿时又加了倍,说不出为什么,她有种依靠落了空的感觉——她对萧禹可真是没什么隐瞒和保留,什么事都会和他说,都会和他商量,都会求恳他,在他跟前,从来都不装模作样,端什么儒门弟子,宋家娘子的架子。
可萧禹呢,原来他对她的保留还多得很,原来还有这么一面是她不知道的……
她忍不住哭了几声,才是擦去眼泪,在心中恨恨地想道,“好,就你会含蓄,难道我不会含蓄?从此以后,我只管含蓄守礼地对你,一句话也不对你多说!”
要说宜阳书院的学子们何时能够尽情休息,那便无疑是年节了,所谓一年之计在于春,宜阳书院一年会放假的,也就是清明、端午、冬至、年节这几个重要日子,其中又以年节假期时间最长,足足有一个多月,也是为了方便各地学子赶回家中过年。再者,到了这个月,山上的确也十分寒冷,有时候几乎是滴水成冰,一些建筑在高处的课堂,已经不再适合讲学。
对宜阳县来说,这也是难得的冷清时分,随着大批学子及随从撤离宜阳县,县城的常住人口一下就少了近千,好在也有乡下住户上城置办年货的,是以街面集市倒还是极为热闹。而宋先生乃至是宜阳书院各教授家里,也开始收学生们送来的年礼了。
如今天下书院,基本上是不收取学费的,如果是通过考试进入书院读书的学子,还包吃包住——宜阳书院的伙食质量还挺不错,当然,给教授的俸禄也是书院自掏腰包,所有这些支出,都是依靠书院名下的田产和店铺收入来支持,而每年考中进士,又或者是家境富裕的学子,也会通过送田送铺来回馈书院,至于对教导他们的业师,则是以年礼取代了束脩,也算是对老师们有所回馈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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