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节(2 / 4)
书里说,她当了皇帝之后没多少年,就被臣子们拽下了皇位。皇帝这样难当,古往今来那么多被精心教养的太子最后都成了庸主、昏君,她一个从小学着《女戒》、《女训》的人怎能可能知道该如何治理一个国家。
皇帝没有注意到小女儿此刻难看的脸色,就算他注意到了,也绝不会猜到嘉禾眼下正在想着什么。他叹息了一声,又道:“不过虽然做帝王难,可现在朕却觉得,没有什么比做一个父亲更难的了。”
嘉禾感觉到这句话中似乎有责怪的意味,忙道:“阿姊其实是很尊敬爹爹的。”
“朕知道。”皇帝揉了揉嘉禾的头发——他和荣靖一样,喜欢这样对嘉禾,“有许多事情,是朕对不住她。朕与阿音这些年生分了许多,上一次并肩坐在一块闲聊,还是很多年前了。那时阿音好像比现在的你也大不了多少。一眨眼,她就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。阿禾你过几年也要出嫁了。”
出嫁……嘉禾怔怔的想了一会。这对于世上几乎所有女子来说,都是头等重要的事情,但那本预言了她命运的天书,并没有说她未来的夫君是谁。
说起来,如果她真的做了皇帝,那她的夫君算什么,男皇后么?
嘉禾忍不住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,皇帝轻唤了她一声,“阿禾,在发什么呆呢?”
他的声音温柔,作为父亲,他在女儿面前一惯和蔼。他是个矛盾到了极点的人,战场上杀伐果决,朝堂上阴冷多疑,防备猜忌自己身边所有的人,却又对身边人都抱有一丝柔软。既残忍又仁慈,既心狠又恋旧。
“来,有什么烦心事说与爹爹听听。”他递给女儿一块糕点。寻常人家的父亲都未必有他这么和颜悦色。
“我有件事,一直先要说给爹爹听,但又不敢。”嘉禾想起了那本天书,犹豫了一会决定还是说给皇帝听。
杜皇后教导过她,谶纬之言不可信,那本天书上语言的事情未必就是真的,说不定所谓的天书就是奸邪小人编写编出来诓骗她的。
可即便贤妃已经怀孕,即便眼下一切风平浪静,她心里却始终还想着这事,若天书上的字句是假的那还好,若是真的……她非得让皇帝及早警惕未来的危险不可。如不能避开厄运,岂不辜负了这段机缘。
“女儿这阵子,总在做一个噩梦。”有了杜皇后那儿的前车之辙,嘉禾不敢直接将天书的存在说出来,“梦见了许多不好的事情。”
“与朕有关?”皇帝猜到了女儿犹疑的缘故,嘉禾与荣靖不同,荣靖在父母面前可以做到肆无忌惮,而自小被女官以严格礼仪教导出来的嘉禾却有许多的顾忌,“但说无妨。”
“女儿梦见爹爹被人刺杀。”嘉禾一脸凝重,为了引起皇帝的重视,她又补充了一句,“这样的梦,一连做了许久了。”她不说皇帝没有子嗣的事情,也不说她会即位称帝的事,这两项说出来只怕会给自己惹来麻烦,如果皇帝平平安安活着,那无论是后嗣问题还是继承人问题,都能顺利解决。
与杜皇后不同,皇帝是相信鬼神的。
从乞儿到天子,这样的飞跃过于巨大,他不得不相信这世上真有什么东西是依靠命数来主宰的。因此他在成为皇帝之后,反倒比从前更加敬畏神明,生怕眼前所拥有的荣光只是他的一场幻梦。
“梦里是谁杀了朕?”
如果是旁人在他面前说了这样的话,他一定会反复思考这人的真正意图是什么,但嘉禾……他暂时不愿以太过复杂的心思去揣测自己的亲生骨肉。就当嘉禾说的是真的好了,那么那个在梦中敢于对他下手的是谁?
嘉禾敏锐的觉察到父亲的眼神变冷了
“女儿不知道。”
“但不管是谁,只要爹爹足够小心,就不会有事了。”她说着笑了笑,安慰道:“何况那不过是女儿的一个梦罢了。”
“也是。”皇帝舒展眉眼。他毕竟曾是多次历经刀光血雨,亲手打下了整个江山的人。在他年轻的时候,为了杀敌他悍不畏死,眼下做了皇帝,虽然开始爱惜自己的性命了,但也不是会被轻易吓到的。
嘉禾从皇帝身边告退。
皇帝还需要处理国事,没有太多的精力陪伴女儿。这一次短暂的交谈后,下一次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。
嘉禾年幼的时候就知道爹爹很忙,娘娘很忙,阿姊也有自己的事情,她习惯了一个人待着,自娱自乐。
走出奉天殿之时,天色尚早。她琢磨着今日剩下来的时间究竟是该独自看书还是该去刺绣作画。
就在这时,她见到了荣靖。
“阿姊。”她不受控制的露出一个笑容来,步速加快了些,走到了荣靖跟前,“阿姊怎么还在这里,是在等我么?”
“是。”荣靖站直身子,“我想要去个地方,阿禾你跟不跟我一起?”
荣靖与嘉禾年龄差了八岁,当嘉禾还在牙牙学语的时候,荣靖已是个半大的孩子,等到嘉禾束起垂髫之时,荣靖已是少年。按理来说,她们的关系不会太亲近。
□□靖看得出嘉禾害怕孤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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