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4节(2 / 5)
气的祥云如意,马面裙素净,素净的像是她脚下潺潺流过的渠水。桃心髻上缀明珠,一品的南海蚌珠白如雪,衬得她发色乌黑如墨,然除了这几颗珠子及脑后支金钗之外,发上再无别的什么装饰,浑身上下最为抢眼的,是立领之上血红的宝石,大拇指盖一般的石头打磨的浑圆,牢牢扣在她的脖颈,严实的勒住她的脖颈,不叫那象牙色的肌肤露在人前半寸。
康夫人已不再是二八少女,过了世人口中所谓“妙龄韶华”的年纪,但相比起她老态龙钟的丈夫来说,她仍然是年轻的、鲜妍的,极盛之时的春景凝于她的眼角眉梢,她便是如现在这般淡施妆粉,也面有桃花一般的艳色。
她在庭院之中漫步,身后是两个侍女亦步亦趋的跟着,前方李树花开得茂盛,沉甸甸的繁花压在枝头,她摘下了最好的那一朵,下意识的想要别在鬓边——这世上大多数的女人都是爱美的,她自然也不能例外。然而想了想,她终究还是叹了口气,手一松,将那朵被她摘下的李花轻飘飘的扔进了泥泞之中。
她的丈夫不喜欢她过于明艳的模样。
杜雍的年纪足以做康氏的父亲,对于年轻的妻子,他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嫉妒,嫉妒她建康的身躯、灵动的眼波,那是他无论坐拥多少财富都无法寻回的生机,贵为国公的他,衰朽皮囊之中只剩下死气。
自端和帝即位之后,杜雍便病倒了,病中的杜雍越发的阴鸷多疑,他在皇太后面前是卑躬屈膝的好臣子,在女帝跟前是慈爱病弱的好长辈,在自家府邸,却是说一不二的阴云、噩梦。
康夫人想让自己的丈夫去死,已经想了很久了。奈何她等了这么多年,杜雍始终还是吊着一口气,迟迟不肯见阎王。
康夫人嫁入韩国公府的时候只有十多岁,是个纯净懵懂的少女,她听说杜雍为了娶她,休弃了府中的嫡妻,有人恭喜她说她命好,无需陪一个男人历经风霜摧折,十几岁就能做诰命夫人。年少的康小娘听着这些恭贺,心中只觉得冷,从那时起便对自己未谋面的丈夫产生了恐惧。
她被打扮的花枝招展,用盛大的礼节抬进了韩国公府。她不是杜雍的妻子,是为了庆贺宋、韩两国公结为同盟而赠送的礼物。杜雍娶她那日,听说那个被休弃的元妻曾闯到韩国公府门前破口大骂,说杜雍抛弃糟糠必有报应,她等着看杜雍被天打五雷轰的那一天。
可事实上没过多少年,这个可怜的女人就因病去世,她没能见证杜雍的死,反倒是走在杜雍的前头。可笑可叹。康氏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运气好一点,为杜雍送终。
“夫人,咱们还是快些吧。”身后的侍女小声的催促。
每天早上康氏都需要来到她丈夫那间充斥着药腥与腐臭的房间中,侍奉她丈夫喝药。杜家不缺仆人,可她不这样恭谨的侍奉着,便不能让他那位多疑的丈夫相信她的忠贞。
其实康氏对他哪里有什么忠贞可言,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,难道还指望被她全心爱慕着么?她呀,不过是迫于形势不得不低头罢了。所以她这一路上走走停停,想方设法的拖延。
不如就跳下去吧——走过拱桥的时候她是这样想的。她实在是有些累了。
然而抬头,她看见了一个略有些眼生的身影。
想起来了,这不是杜雍那个娶了公主的儿子吗?杜家的驸马爷,周氏的上门女婿。康夫人扯了扯唇角,冷笑。
当然,杜榛并不是真的赘婿,历朝历代,尚主的男子待遇各有不同,但这个世道毕竟男尊女卑,即便驸马需对公主执臣子之礼,也未见哪个驸马真在公主面前做奴做婢,生下的子嗣跟着母亲姓氏。
康夫人只是以“赘婿”来取笑杜榛而已,杜雍辛辛苦苦养的儿子,到头来不还是得双手奉给皇家,受女人欺负?杜家公子,和她也没有什么两样嘛。
想到这里,她忽然又记起了一件事情——不久前她娘家送来消息,说她有个小侄儿入选了锦衣卫,已经被带去了宣府,到了女皇的身边。
她嫌恶的皱紧了眉头。
、十六
康夫人记得自己十五岁时,父亲为她议亲,她听说自己要嫁给韩国公之后,害怕的将自己锁在闺房之中不停的哭。与她关系最要好的兄长康端甫听说了,砸开了她的房门大骂她不识好歹,说她身为女子,父母供养她十余年,已是仁至义尽,她能用婚姻为家族牟利,就该庆幸自己还有用处才是,岂能哭哭啼啼,胡闹任性?男儿建功立业难道不比女子嫁人更难上许多倍?她有父兄铺路,一过门便直接做了一品的国公夫人,这是天大的福气。
十余年过去,兄长说过的那些话言犹在耳,时不时回想起来,仍旧刺得她心口隐隐作痛。但十余年过去,曾经说男儿建功立业不易的兄长竟放弃了建功立业,科举屡试不第,还是靠着父亲的帮衬,才进了工部补了一闲差而已。今上是个女人,他便自己的儿子巴巴的送了过去,不知他在自己的亲生儿子离家出门之前,说的可是当年对她说过的那番话——能用以色侍人的法子为家族牟利乃是大幸,莫要不知好歹。
她那个可怜的侄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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